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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话

第十五话

十五年前的霜晨还不是冰煌领的领主,这时的领主是他虽然年事已高但却仍没有将自己领主之位传承给自己儿子的父亲独凌。

独凌一直无法决定在他的三个儿子中,挑选谁为后继者。身为长子的霜晨自然是从未怀疑过自己成为下一任领主的事,在兄弟三人中,他最为年长,亚原人的资质也比他两个弟弟高,论知识与帝王权术,他也认为自己远超两个整日对政事并不怎么关心的两个弟弟要强。

可明明这么多的事实都证明自己是下任领主不二的人选,但父亲独凌却迟迟不愿将位子让渡给自己,这让霜晨逐渐地开始急躁和愤怒起来。

这天,他为了宣泄心中的郁闷,参加了苍净城内每年一度的狩猎大会。这个大会是以一日为限,让参加者竞赛野外狩猎猎得的野味的数量,比赛只能使用弓箭,以其他方式猎到的野味不计入最后的统计。

从小接受了精英教育的霜晨,弓术自然也是日常的课程之一,狩猎自然也是得心应手。霜晨比赛开始没多久,狩猎到的野味数便已远超其他的参赛者——除了她,菲莉茜雅。

霜晨的妻子,第柒族的族人,因第柒族与赛凯修斯的灵魂刻印契约,菲莉茜雅从小就一直陪伴在霜晨身边和他一同长大。霜晨现在想来,自己为什么要她结为家庭一事感到纳闷,只能怪年轻的自己并没有考虑到太多的未来,轻率地就根据一时感情的冲动与菲莉茜雅结了婚,若是能够与帕洛斯通家联姻,自己在冰煌领的地位也将更加稳固。

第柒族虽然也名列冰煌领的三大家内,但说到底不过是赛凯修斯一族的奴隶罢了。

“你不在家好好待着,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大会结束后,站在领奖台上接受着下面百姓们祝贺和欢呼的霜晨,小声对站在矮自己一个台阶的菲莉茜雅说。

“因为我看到你报名了呀,而且看你心情不好的样子,我就参加了。孩子们也在会场哦,难得的大会活动,我就带他们出来玩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听到一半,霜晨脸色就变了,“他们每天都有要学习和完成的课程,你擅自就带他们出来,那他们今天没完成的课程怎么办!”

不过因为是在百姓面前,霜晨还是极力地保持着笑容。

“不要这么紧张嘛亲爱的,今天的课程他们已经学完啦,我们的孩子都很聪明呢。他们都等你回来做今天的学习报告,结果过了饭点你都没回来,看孩子们那么失落,就带他们出来透透气,这不,正好撞见你参加了这次狩猎大会。刚才亲爱的你的英姿孩子们肯定都看见咯!”

“这、这样啊,那就好。”

“不过还真是怀念呢,狩猎大会,从以前开始,只要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出去打猎,那时我老是跟在你屁股后面,你也不厌其烦地教了我怎么打猎。”

“……”

霜晨也回想起了以前是经常有这种事,自己遇到不顺的事情想去散心的时候就会想去打猎来忘记一切烦恼。那时,菲莉茜雅就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自己也习惯了她总在自己周围转悠,就带着她一起打猎去了。

颁奖仪式结束后,大家将打到的野味做成料理,供城内的百姓们随意享用。

霜晨的三个孩子在他从颁奖台上下来后便一起跑了过来,霜晨一手抱起了封冥一手抱起了寒觉,两个孩子一人一边坐在了霜晨的肩膀上。剩下的流月悄悄走到了母亲身边,抓住了母亲的裙子。

一家人在会场美餐了一顿之后便回到了领主馆,让妻子和孩子们先去睡觉,霜晨打算回书房处理一点公文再睡。

夜已深,虫鸣声起。

书房外传来了脚步声,霜晨猜到了会是谁,听到敲门声后便直接让对方进来。

“大少爷。”

“安博,你的红茶真的与众不同呢,你在门外我就已经闻到香味了。真好奇你用了什么秘方才能泡出这么棒的红茶。”

“大少爷过奖了,我在想这个时间大少爷若是还在工作,想必会想要休息一会,除了红茶之外,我还准备了一些甜点,不知是否合大少爷口味。”

“恩,这糕点不错,与你的红茶相得益彰。”

在红茶的芳香与糕点的清甜中得到了休息后,霜晨也感觉到困意涌上,看了看手边的工作也结束的差不多了,便跟安博说打算就寝,让他去准备睡衣。

在书房等待着安博回来的霜晨,突然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声音的来源是隔壁的房间。

“隔壁……我记得是父亲的收藏室——”

这两间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在这个领主馆内是只有霜晨才知道的事情。原因是当初独凌修建他这个收藏室的时候工人出了一些纰漏,霜晨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便也懒得整改。

“我打算将领主之位交给衡麟来继承。”

“!!”

这声音毫无疑问是父亲的声音,谈话的内容让霜晨心里猛地一震。

“老爷,这……我一介佣人虽不敢置喙老爷的决定,但还是想斗胆一问,为何是三少爷衡麟,而不是大少爷霜晨呢?”

之后的对话,霜晨已经没有听进脑子里了。

他此刻只感觉自己天塌了,世界已经崩坏了。他不能接受,他怎能接受这么荒唐的现实。

“衡麟……衡麟,衡麟……!”

霜晨离开了书房,嘴中不停地念叨着自己弟弟的名字,对这个名字,他恨之入骨,希望这个人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天晚上,霜晨彻夜未眠,整个晚上脑海中都在谋划着如何除掉他这个弟弟。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快,一定要赶在父亲宣布衡麟继任领主之前,将其除掉。对于霜晨来说,兄弟之情早已抛至九霄云外。

要陷害他,要让他身败名裂,让父亲彻底对他失望。

为此,霜晨花了一晚上回想分析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回想着过去跟他一起生活的几十年,他有什么习惯,平时的小动作,交际圈等等。

为人正直,在百姓眼里是乐于助人的好青年,交际圈也较为广泛,从城里的商会到一些小的贵族世家都有人脉。作为赛凯修斯家的一员,他的确没有给家名抹黑,作为下一任领主的基本素质的确是具备了。

但,这些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比起我,他算什么,所有一切都不如我的家伙,独凌这个老不死的占着领主之位迟迟不肯放手就算了,还老眼昏花选衡麟作为下任继承者,开什么玩笑!

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霜晨背对着窗户,两眼挂着黑眼圈,却一点没有憔悴和疲惫的样子。已经谋算好了一切的霜晨此刻正处于精神亢奋的状态。

这个计划很疯狂,能想着去执行这种计划的霜晨也早就说不上什么正常了。

回想起自己这个弟弟衡麟平时的举动,霜晨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个弟弟,似乎对菲莉茜雅抱有好感。虽然他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感情,但霜晨回想起平时两人对话时衡麟的反应,他确信衡麟确实对菲莉茜雅抱有家人以上的感情。

如果是找其他得女人作为代替,想必是无法诱惑衡麟这个所有人眼中正直善良的老好人,况且,只是与寻常女子**这种事,根本不足以彻底将衡麟在独凌心中的地位彻底贬低到谷底。

霜晨要的是更加决定性的,能够将衡麟彻底打入深渊绝不可能翻身的“丑闻”。

十五年后的现在,霜晨都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是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那个弟弟打入牢中,最终病死在牢狱里。

他让安博找到了苍净城内那些没有人管其死活的流浪汉,美其名曰要给他工作,将其招入了领主馆,安插在衡麟身边。

随后,霜晨在独凌的生日宴会上,故意制造出了让菲莉茜雅和衡麟独处一室的机会。

两人都在霜晨的设计下,喝了那流浪汉下的药,药物的作用再加上衡麟本就对菲莉茜雅的邪念,事情便正如霜晨所愿的发展了下去。

那一夜的事情霜晨自然是做足了证据,霜晨在宴会会场看准了时机,让人去寻找长时间不见人影的衡麟和菲莉茜雅的下落,最终成功地让独凌看到了衡麟与菲莉茜雅不堪入目的一幕。

作为菲莉茜雅的丈夫,霜晨自然是表现出一副愤怒无比的样子,冲上去拉开了两人,并狠狠地给衡麟的脸上来了一拳,拔出卫兵腰间的剑就是往衡麟身上刺去。

本想趁乱直接杀了衡麟,但在独凌的震声下,霜晨不得已停手。

最终的处置,衡麟被打入大牢,而霜晨为了封口,自然也没有让那个流浪汉活下去,暗中处理掉了。

至于菲莉茜雅,在这事件之后,她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霜晨听佣人说,她关在房间里不停地用毛巾擦拭自己的身体,甚至弄的自己遍体鳞伤。霜晨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她,因为,在这事件处理完毕之后,独凌便向全领发出了通告,冰煌领的下一任领主,是霜晨。

立即上任的霜晨为了稳固自己在冰煌领作为领主的威望的地位,他每天都奔波于各种应酬中,几乎没有回过家。

等他忙完一切回到领主馆时,菲莉茜雅已经病逝了。

对此,霜晨只是匆匆地参加了一下菲莉茜雅的葬礼,便继续投身于领主的工作之中。被囚禁在牢狱中的衡麟,霜晨也是吩咐让狱卒们狠狠地教训衡麟,只给少量的食物和水吊着他的命,最终在牢狱中染上疾病而亡。

到这里为止,是霜晨回想起琉昂·奥兹这个名字之前,自己记忆之中那天所发生的事。

“奥兹……奥兹!”

那个流浪汉,那个记忆中没有名字,只是被利用之后就丢弃的流浪汉,他的名字,霜晨终于想起来了。

吉尔斯·奥兹,那个流浪汉的名字。

霜晨记忆清晰的部分是事件本身,对于事件之外的事情,他的记忆是模糊的。所以,他直到刚才为止都忘了,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在那之后还并没有真正的结束,他也想起来了,流月这个自己最不重视的儿子,就是在那之后才发生了一些自己难以察觉的变化。

“我记得,那事过去几个星期之后,从安博那听说了城里有两个小孩在谣传他们知道衡麟是被害死,并且知道幕后的黑手是谁。”

“那两个小孩,难不成……?!”

“你终于有点印象了么,霜晨·赛凯修斯。”流月解开了霜晨的束缚,“可惜,我已经没空等你慢慢回忆起所有了,这次我们真正的敌人,差不多也该出现了。”

与此同时,地下暗窟内——

随着领兵们的离去,恢复自由身的居民们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都看着扛着琉昂的邦迪。

邦迪在霜晨他们匆忙离去后,并没有追上去,只是像跟木头一样站在原地,像是等待着什么。

忽然,邦迪肩膀上的琉昂手指动了动,琉昂缓缓地睁开双眼,醒来之后直接便说道:“他们走了多久了?”

“大概三十分钟左右。”

邦迪将琉昂从肩上放下,琉昂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活动了一下筋骨。

暗窟的人们看到纷纷惊奇,他们之前明明还看到琉昂一脸命不久矣的样子,没想到琉昂现在就像变魔术一样,就那么精神饱满地站在那。

“你……您,莫非就是‘主人’么?”

琉昂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但这在邦迪眼中却已经是答案了,他立刻半跪于地,双手抱拳请示道:“我主,请赐予我下一个命令。”

如果说刚才那一幕只是惊奇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幕,在众人眼里已经算是惊悚了。在场的居民们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刚才一个能与霜晨他们打的有来有回的强者,竟然自愿地跪伏在琉昂的面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珊妮她应该已经见到那女人了吧,现在估计已经回到城里了,我猜猜,大概蒂亚法也一起过来了吧。”琉昂抚着下巴,闭目沉思嘴上念叨着,“上面的话,维鲁斯他们应该已经拿到了冰煌印鉴和交易所需要的材料了,跟绯魇的交涉准备也就完成了。震动还在持续,照这个样子桩的破坏应该差不多了,泰老头那边的准备也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还有就是帕雷顿的刑房那边也得确认一下——”

“邦迪,这是命令。”

“是,我主。”

“带着那些家伙去苍净城。”琉昂指了指周围那些怒意和鄙夷看着自己的暗窟居民们说,“不要从正门,带着他们从其他的侧门出去。湮没矿族在你们来的时候已经被毁灭了,所以带着他们你也不会有多困难吧?”

被琉昂用手指着,暗窟的居民们不爽地大骂着琉昂,各种污言秽语全都被他们为了宣泄喷到了琉昂身上。其中有些词就连邦迪听了也有些刺耳,只是看琉昂并不在意的样子,他也就忍了。

“遵命,我必定会将他们所有人平安送至苍净城。只是……”

“你不用担心我,中了霜晨的冰刹缚我不也一样没事地站在这里么。我还有必须留在这里要做的事情,何况我就这么躲到安全的地方去,珊妮她们怎么办?”

“我明白了,那么请您多保重。”

说罢,邦迪向群众走去,跟他们说明了要带他们去地上之后,居民们一个个都狐疑地看着邦迪,不相信他说的话。

琉昂知道邦迪嘴笨,只好再帮他一把。

于是琉昂便对着暗窟的居民们大喊道:“你们这些家伙,难道忘了我当初怎么跟你们约好的么?”

琉昂手指向上方——

“我会带你们去看天空,现在就是实现约定的时候了,笨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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